鳳凰翽冥

草如番外上       

        嗡嗡——嗡嗡——

枕頭旁的手機在榻榻米地板上才剛輕微地震動了兩下，還未完全入眠的天草下一秒就趕在睜眼前伸出了手，靈巧地讓手機先離開地板不至於發出更大的動靜。

看了眼趴在他胸口睡得香甜的如月，確定他沒被影響才按下通話鍵。

「呦，赭杉軍哪！好久沒你的消息了。」天草盡量壓低聲說話，摟著如月影睡的那隻手緩緩上移，輕輕闔上了他的耳朵，試著減少談話聲的干擾——即使他知道如月影沈睡後是沒那麼容易被吵醒的。

「抱歉在這個時間打給你，睡下了嗎？」

「沒事沒事，不說我們兩以前辦案的時候，現在有事沒事就會接到伊達的電話，那個阿達根本沒在管時間的⋯⋯」天草悄悄壓下一個哈欠，代替兩邊都騰不開的手，一陣臉部的擠眉弄眼提振精神，「赭杉軍哪——你現在在哪裡？和怨姬都好嗎？」

「都好，我們也才剛從韓國回來結案，怨姬晚上和夜愁雨她們出門去喝酒了。你和如月影呢？」

「喔！我們很好，雖然伊達很煩，但搬進石濃後沒工作的空檔方便很多。韓國泡菜好吃嗎？」他都還沒去過“太極國”說，下次問一下軍神好了，聽說他早年也搜集了不少韓國那邊的各種八卦。

「呵，我對吃的不講究，但怨姬特別愛韓國料理，這次買了不少特產回來，我和塵音都沒想到她這麼能吃辣。」

「喔那我下次問怨姬！」電話另一頭的赭衫軍聽起來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寵溺語氣，天草也不自覺地被甜笑，「啊顧著問你別忘了正題，怎麼樣？日本這邊有案子嗎？有什麼需要我先動作的？」熟練地將通話轉換至藍牙耳機，滑到手機的記事本準備紀錄，一切動作一氣呵成全程只有一隻手——另一隻手還是黏著如月影不放。

天草二十六，出生日本，台灣長大，精通中日台語。自從和伊達回到日本後，他成為台灣在日特別警察，除了幫忙莫昭奴接洽臺日事宜，也是台灣在日第一手消息和第一批出動人員。

「的確有件大事需要你幫忙，但只是我的私事，和工作無關的。」頓了頓，赭衫軍接著說道：「且不在日本，所以還需要麻煩你回來，但也要徵詢你的意願。」

「沒問題！你的私事我更要幫了！說吧！」天草來勁兒了，赭杉軍很少會因為私事調動請他幫忙的。

「那麼——」電話另一頭，赭杉軍雲淡風輕地爆了個紅色炸彈，「我想請你當我的伴郎。」

一秒的斷線後⋯⋯

天草差點整個人跳起來，懷中的如月影似乎感覺到他全身上下的激動而輕嗯了聲動了動，這才讓天草全身細胞僵硬地極力壓下澎湃洶湧的情緒。若說剛接到赭杉軍打來的電話時，他的睡意只去了四分之一，再聊到案子時再去四分之一，而現在因為喜訊不說剩下的二分之一了，根本就是睡意全無外加精力充沛啊！一整個從-100到+100的動盪。

「你們終於要結婚啦！」好想大吼大叫又捨不得吵醒如月只能低吼的心情好焦灼啊！

天草真的是為赭杉軍高興，赭杉軍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台灣警界同僚，兩人的關係除了朋友、前輩更像亦師亦友。

雖說他們初次見面的時機有點尷尬，是因為保護如月影時碰上的。那時的赭杉軍身為臥底在敵方陣營的暗樁根本不可能和他手握手說你好，可憐兩人第一次見面和陌生人一樣就得用眼神交流，但卻是默契十足，那之後不說合作了好幾次，那陣子赭杉軍根本傾囊相授，那有實無名的師生友誼也一直持續到現在。

若說他天草二十六人生的第一順位是如月，那第二順位絕對是赭杉軍和怨姬沒有之一！

和眾人一樣，劍聖樓無痕的日本場婚禮那天，他知道了赭杉軍和怨姬已經訂婚的消息，那當下他開心得都快瘋了！看著赭杉軍捧著花走上前求婚，到現場親眼直播兩人接吻的瞬間根本嗨到最高點，他就站在搖滾區跟傻逼一樣只知道歡呼拍拍手！

回想當時說起現在——不二做和夜愁雨的孩子都會抓蛇來玩了，這兩人才準備要結婚！「太好啦終於！這……求婚到結婚的時間也太長了吧哈哈哈！」

「沒辦法，大家都挺忙的。」赭杉軍無奈道。

        「恭喜你！」天草心情真的是好得不得了，好友要結婚啦喔吼吼吼吼吼吼吼！

        「小草⋯⋯」如月影心疼地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天草掛著大熊貓的黑眼圈，「怎麼昨晚沒睡好嗎？」半夢半醒間他似乎感覺到了小草欣喜的情緒波動，但沒想到影響這麼大。

        自從搬進了石濃，兩人過小日子相處的時間相比以前真的是大幅增加了。以前住在他處，對如月影來說起床看不到人、睡前等不到魂是習以為常，然而一起住進石濃內院後，天草常在中途無事時回家陪他一起吃飯聊天種花。兩人不僅可以一起起床入睡，甚至他有時早晨睜開眼，面前便是天草安穩的睡臉。然而今早他卻是一個睜眼就被嚇了一跳——面前的天草正帶著兩個黑眼圈對著他笑。

        看著如月白皙無瑕絲毫沒有歲月痕跡的臉在眼前放大，細長悠遠暈光微微的眼睛，濃長得可以放上棉花棒不會掉的眼睫，精緻肌膚的五官，美得如月影般夢幻。天草心猿意馬起來，輕輕握上在臉上按著的玉手，拉到嘴邊輕吻。

        「如月，我近期得回台灣一趟。」昨晚接到赭杉軍的電話後，他太興奮爽到睡不著，腦子裡各種運轉著回憶走馬燈，才會導致今早掛著兩個熊貓眼，讓平時雲淡風輕的如月自他懷中醒來時也不禁愣了愣。

「嗯？」如月影輕輕抽回手，往天草臉龐一捏處罰他這不安分的嘴，而後又回去按摩他的黑眼圈，「台灣有喜事啊。」

「……哇咧，差點忘了你是神棍。」要不是他終於冷靜，又在如月的溫柔鄉中昏昏欲睡，他真的會被嚇起來！「赭杉軍和怨姬終於要結婚了，赭杉軍邀我回去當他的伴郎。」

「那得恭喜他們了。」如月影照樣雲淡風輕，但臉上卻露出盈盈的微笑誠心地道。雖然他與赭杉軍和怨姬不熟，但他們是小草的朋友，在他不在小草身邊的那段日子，小草多虧他們照顧安撫。

「要和我一起回去嗎？⋯⋯一起參加赭杉軍和怨姬的婚禮。」天草小心翼翼地問道，心裡思考著如果如月拒絕他的話，他要怎麼盧小他——哎！真的是和伊達混在一起太久，人也變得白目盧小了！

誰知道他的擔心根本都是多餘的，如月影根本沒多做思考便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草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天草心臟瞬間被爆擊，差點流鼻血，「……那等等伊達來了和他說。」

自從自家好兄弟天草和如月影搬進石濃總部後，伊達便不分日夜三不五時方便當隨便地往隔壁院串門子去，完全擾鄰好典範。有一次要不是天草幫如月影收拾得快，還真差點因有不敲門壞習慣的伊達而場面尷尬了！

對天下大愛的如月影來說，伊達只是調皮眾生的一員，此番舉動僅讓他覺有趣不會在意。習慣智障兄弟所作所為的天草，也只會當下追打一番聊表不滿，爾後就又沒事了。

但赤宵練可是動怒了！阿草和如月影搬進來就是為了能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人家阿草根本早出晚歸每天和他們一起打理石濃了，小倆口搬進來後難得能有溫存的時候，這個阿達還老去打擾人家做什麼？！

所以每次被天草追打完，伊達就會被匆匆趕來站在一旁守株待兔的老婆大人揪著耳朵回家，額外一頓胖揍跪算盤。然後安份個三五天，再故態復萌來下一波循環。

然而這次伊達不僅沒有被追打，連匆匆來遲的赤宵練都無用武之地，兩夫妻滿頭問號地被如月影請進去喝茶吃餅傳教聊天，遭受紅色轟炸。

「蝦密？！赭杉軍和怨姬終於要結婚了！」伊達驚跳，一雙大眼震驚地看向紅樓三小姐緋羽怨姬死忠粉的老婆，「阿卡醬妳知道嗎？」

赤宵練點點頭，「早上三小姐打電話給我，問小寶要不要當花童。」

「當然要啊！」小寶是他和赤宵練兒子的乳名，當年赭杉軍求婚時還揣在肚子裡，現在都上幼稚園了，長得像他濃眉大眼，卻有著赤宵練的玉雪可愛，完全台日混血小正太。「阿草弟妹你們啥時去台灣？」

「衝啥？」天草心裡覺得不妙，怎麼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們一起去！」果然伊達說了個不動腦子的話。

「喂！你麥亂喔！石濃怎麼辦？我是要當伴郎提早去幫赭杉軍，你提早去偷懶怎麼成。」

「不還有老頭子嗎？」

「……」可憐的老董事長，兒子結婚了還是這麼坑爹。天草扁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