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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霹靂醫院的VIP病房中,夜深人靜。

窗外的月光柔柔地斜了進來,照上落地窗下的地板,映上落地窗後的薄紗,灑上床上那人的面容,也在風與紗的撩撥下撫上床邊美人一張姝麗傾城的容顏,襯得一張白皙精緻的小臉更加地透明柔美,顯得有些夢幻,薄弱的令人心悸愛憐。

晶瑩的美目凝視著床上的男人,那人五官英挺如雕刻的藝術品,即使雙眼緊閉仍掩蓋不了無庸置疑的浩然正氣。怨姬伸手輕輕順了赭杉軍臉龐的碎髮,安然的眼神寧靜悠遠,往事如潮回首……

 

 

 

「緋羽,他不會來的。」青年站在一旁看著悠然自適自顧泡茶賞景的美女,內心五味雜陳,等了又等仍不見對方回應,雙手握了握拳一顆心揪了又揪,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說道:「我載妳回去吧!」

含苞待放只欠東風的月華樹下,一名容色姝麗絕艷的女子恣意地坐在鋪上潔白絨墊的地上,一副雲淡風輕的眉目卻是隱隱帶著薄媚,讓她看起來柔淡之餘又有著成熟的韻致,更是增加了一股與年歲外表不符的韻味。

好半晌後,怨姬才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往旁一遞,隨即便有一名身姿颯爽的女保鏢上前將杯具接走。

看這低調中的陣仗,孟白雲完全喪氣。緋羽這是在表示什麼?他有點看得懂,但也有點看不懂,更是一點都不想懂!

「孟白雲你回去吧,你知道我每年的這幾天都會住在靈蠱山等月華樹開,你也知道既然現在花還沒開,我就不會走,那又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聽見這話,孟白雲感到那個痛心疾首啊,正當他垂頭喪氣地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繼續堅守時,一陣淒厲的呼喊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喂喂?這裡有醫生嗎?救命啊——」少年背著青年由遠而近大呼小叫亂吼著,一看到怨姬等人便想也不想地衝了過來,「咦?這裡有人!救命啊救命!妳是醫生嗎?能幫忙一下嗎?」沒頭沒腦急吼吼的樣子看起來倒有些像是病急亂投醫。

然而聽見這呼天搶地的吶喊時,怨姬平靜無波的內心卻泛起了些許驚訝,靈蠱山屬於紅樓的私人產地,還是在她出生時就過了案核准放到了她的名下,基本上若沒有向紅樓遞交申請並且過她的眼,閒雜人等是不能上山來的,這麼說便只有那唯一的例外……。她示意眾人稍安勿躁,逕自默默地起身走了過去,只瞥了地上那人的傷一眼她便有了想法——果然啊,想來也是國家警方的人了。

三言兩語勸退了不自量力的孟白雲,得到一旁劍聖的首肯幫忙,怨姬二話不說開始指揮救治。情況緊急又在深山荒郊野外,醫者和傷者雙方實在沒有太多選擇,治療的過程漫長而痛苦,怨姬身上雖然有一些臨時可用的工具和藥品,不過這些仍不比正式醫院的醫療設備,她只能自我安慰聊勝於無,只是看著血肉模糊分筋挫骨,即便無法感同身受心裡卻著實有些不忍。

但那人忍下來了,沒有大呼小叫,沒有歇斯底里,一聲不吭地只是眉目隱隱,冷汗直流,也因此急救完畢她沒有如往常實習時一般掉頭就走,反而抬眼仔細地打量起堅忍不拔的對方。

入眼的,是俊朗的眉目,刀削的五官,眉間勃發的是堅定不移,雙唇緊抿的是永不妥協,即使酒紅色西裝外套下的白襯衫被血染成了一片腥風血雨,也染不了全身上下光風霽月的浩然正氣。

怨姬心下讚嘆,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不如以往的溫和及關心,當對方在片刻後睜開一雙眼,更是讓她有一瞬的失神,四目相交,一抹紅的身影瞬間撞入彼此眼中。

赭杉軍一睜眼,麗人無雙,一眼入魂,緋羽如花,風華絕代。

在這一刻,人動,天動,風動,聲動,兩人都有一瞬的失神,各自忽略了心中那一動,卻不知道此刻將正式開啟兩人往後的緣分及人生的變化。

「多謝。」收回心神,赭杉軍點頭致謝。

「赭杉軍啊!你有要緊嗎?!」一旁的天草在他的示意下上前過來扶他起身,卻被怨姬一個制止默默坐了回去。

輕揚起一雙遠山如黛,怨姬淡淡地道:「你的傷我只能做個急救,雖然暫時沒事了,但還是輕易不要移動比較好。」她上前,伸手探了探赭杉軍的傷處,一番望聞問切後做下了評估,「還是通知醫院接你去做個全面檢查,有些東西,不是光靠技術不靠工具就能解決的。」

「謝謝妳,但我必須趕回去。」

怨姬蹙起眉便也不再多說,因為她難得地多說了,但對方不聽,隨後一聲嘆息,「傻人。」果然啊!一看就知道是警方高層,為一切拋頭顱灑熱血的傻人。

一聲歎息,幽幽地迴盪在赭杉軍耳中,他失神了片刻仍道:「為了國家社會,為了同僚摯友,赭杉軍甘願傻。」

「為社會為摯友,我認同,但為了你自己的身體,別太縱容。」怨姬擺了擺手,接過保鑣送上來的熱水和消炎藥遞給赭杉軍。

「多謝醫生。」

「你是個傻瓜,卻是個好人,能和你結交,是你朋友的幸運。」但卻是醫生的不幸,她微不可查地搖搖頭。

像是聽到了她的腹誹,赭杉軍笑了起來,卻再出其不意下伸出了手道:「赭杉軍,警官。」

怨姬愣了愣,隨後也笑了起來,「緋羽怨姬⋯⋯外科醫生。」

 

 

 

「怨姬。」一道清冷幽柔的女聲忽然在怨姬身後響起。

「……荷姐,你怎麼回來了?」怨姬眨了眨眼,不見荷突然想起的聲音沒有嚇到怨姬,視線自那人身上移開,他驚訝地看著來人。

夜晚的不見荷拿掉了眼鏡,看起來更加的清魅。一身黑色套裝的她散發著凌厲的氣息,危險而魅惑,然而聲音卻是溫和地問道:「義父讓我來接你,好點了嗎?」輕盈走上前遞上了一碗熱粥。

怨姬點點頭道謝,接過食物,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剛做完手術時心情的大起大落令他沒什麼食慾,但耗掉了大量能量和腦細胞,身體絕對是飢餓的,只是沒有察覺罷了。

「慢慢吃,吃完後我先帶你回家睡一下。」不見荷帶著無庸置疑的堅定。

怨姬本想說些什麼,不見荷隨後又說:「別擔心,玄宗的人會輪流照顧赭杉軍的,我比較擔心你,你需要休息,醫生自己累倒可不對。」

 

乖乖地跟著不見荷回到台灣的住處後,怨姬沒有什麼心情及時間感念懷念,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在醫院時一心都在赭杉身上沒什麼感覺,在不見荷的車上雖是小眛了一下,但累積的疲憊便是如此被引出來的。實在是一路千里迢迢從日本舟車勞頓了來,手術結束時雖算是鬆了口氣,但回到家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和接收到了安穩的氛圍,一放鬆這才真感覺無止盡的疲憊湧上。稍微洗漱了後,她便一骨碌滾倒在房間床上睡得不醒人事,這次絕對是一覺到天亮,沒有什麼能吵醒她。

為了讓怨姬能充分放鬆的休息,不見荷還點上了自己和釋女華一起調製的安眠精油,這才輕手輕腳地打點好一切,和葉小釵離開去約會。

果然一覺無夢到天亮。

剛起時,怨姬茫茫然掃視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感到一陣恍惚,一直到瞥見床頭上擺著的手機和紅色束口袋,這才慢慢清醒起來。

將一個個的包裝卸下,終於拿出了層層疊疊中被小心翼翼保護得好好的戒指。

怨姬看著掌中那枚小巧卻精緻的戒指,想起當時赭杉鄭重其事地交予她,小心翼翼的試探她,心中百感交集,懊惱地不禁苦笑。將戒指輕握在掌心,她抿了抿略無血色的唇,心下有了決定。

拖著腳循著香味來到廚房,接過不見荷推過來的一碗香氣四溢的皮蛋瘦肉粥,怨姬搖搖頭,「我好像豬。」

不見荷輕笑出聲,細心地遞上胡椒粉,「舟車勞頓加大手術,什麼都可以被原諒。」

「赭杉……怎麼樣了?」

「夜愁雨一早就傳了訊息到群組,赭杉軍中間已經醒過兩次,但都是看了看四周又睡著了。」洗了洗手不見荷也坐了下來,「沒事,這是他們的本能反應,醒過就代表無礙了。吃吧!」

怨姬點點頭放下心,一匙又一匙,緩滿而優雅地吃著。

「嗯?這戒指……」幫自己舀了一碗,幫夜愁雨留一份,不見荷無心地瞥到一瞬寶紅閃爍,注意到怨姬拿著湯匙的手,「沒看妳戴過。」

怨姬心下一跳慢了一拍,「才戴上的……荷姐,我晚點想出門。」

「不多休息一下嗎?有什麼要買的我出門時可以幫妳帶。」

「這個只能我自己來了。」

不見荷溫溫潤潤的雙眼帶著些不解,但看怨姬笑得有點靦腆,心裡似是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便溫柔地叮嚀道:「出門時自己小心。」

怨姬點點頭,荷姐好像知道了呢?!觀察力實在太驚人了……心下一定,等家裡只剩她時,找出了皮夾中一張名片,電話撥了出去:「劍先生,我是緋羽怨姬。請問你現在忙嗎?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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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翽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