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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怨姬轉頭就走。

斷風塵瞬間愕然。曾經,他與怨姬也鬧過分合,中間過程總是藕斷絲連,他們倆誰也沒能真正放下,但沒想到,這次怨姬會如此快刀斬亂麻。

「妳……等等!」

怨姬停下腳步,心裡五味塵雜,自己這十年到底是被下了什麼藥?浪費了這麼久的青春在一個心裡沒她的人身上。唉……的確是被下了藥,她苦笑,那是名為愛情,實為習慣,難以割捨、戒斷的癮。所謂愛情啊,有著根深柢固的階段性,她對他的熱戀早在得知他心裡沒她時漸漸消磨,但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及陪伴,戒掉毒癮沒那麼簡單。

怨姬依然背對著斷風塵,腦海中,閃過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十幾年了……曾經,我愛你愛得不要自己,但現在,我必須好好愛自己。」她嘴一抿,定了心,回頭瞟了那個不珍惜她的人一眼,原以為自己提完後會因為心痛而急著逃走,但此刻的感受,卻是一抹輕鬆居多,雲淡風輕,想就此揮別而不再回頭。

「怨姬……我們可以再談談。」

「談?算了吧。」怨姬笑了,她是真的覺得好笑,這個男人明明不在乎她,但男人……原屬於自己的女人決定離開時,卻開始懷念美好的過往捨不得放手,這是一個什麼心態?「你心裡的那個人始終不是我,我們都不值得彼此留戀,還有什麼好談的呢?」

「怨姬……」斷風塵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和預想完全不一樣。

他心裡愛著那個女人,那個自以為是、霸氣又獨立,和他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馳的女人。明明和他的理想完全不符,但為何和換成其他願意順從她的女人,他卻一個也放不進心裡?腦海中睡夢中,無時無刻,就只有那個女人的如華容顏及狂妄又無道的作為,這究竟為何?

愛情,就是如此令人摸不清。怨姬是個好女人,性格上的倔強與傲氣和那個女人如此地相似,因此十多年前他被她吸引,想挫磨掉和那張絕世容顏不相稱的性格,他成功辦到了,但也成功造就了此刻。現在,怨姬不再是他的怨姬,已經回到了曾經的怨姬。那個原以為會苦苦哀求他不要走的怨姬,現在自動撒手放生了他,分手不是早有預期的結果嗎?那他又是為什麼心在疼痛而放不下手?

畢竟……十多年了啊!

「斷風塵。」怨姬感覺到背後那人的走神,畢竟相伴了十多年,對方的想法她也了然於心。嘆了口氣,怨姬淡淡地說道:「放手吧,無論是華顏,或是你自己。」十多年了,這段多角愛情的折磨,也已經夠了。

斷風塵眼神複雜地看著緋紅的背影漸行漸遠,小巧玲瓏,端正標緻,一如十幾年前的那股子自信,絲毫不滅,好似又回到了當時。直到怨姬的身影消失,手中的菸也熄了,斷風塵才回神呢喃道:「祝福妳……」祝福的,究竟是妳,是她又或是自己?斷風塵望向晴朗的天,搭上了秘書開來的車前往讓他又愛又恨的地方。

 

 

 

婚禮會場中,樓無痕被霏嬰拉上了舞台和夜愁雨一起熱舞,雖然有些手足無措,但樓無痕仍是笑得幸福開懷。

怨姬的眼中帶著溫柔及感激,一個個逡巡在眾人帶著燦笑的臉上,長長吁了一口氣,露出滿足的笑容。分手時她想起了兩個人,一個是無論何時隨傳隨到的好友,一個是無論如何永遠支持她的——什麼呢?

夜愁雨一把將她拉上了舞台,雖然有點手忙腳亂,但她還是和姐妹們一起不顧不管地開懷大笑跳起舞來。上次這麼開懷是什麼時候呢?怨姬不知道,太久遠了早就忘了,眼前是大家不顧形象隨心所欲地笑鬧,眾人繽紛的炫彩中,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紅在不遠處和她相視而笑。怨姬不願定睛去瞧,此時迷茫中的快樂讓她正視了平時不願多想的事,她知道,無論交往或分手,都需要很大的勇氣,而思念也是。

 

 

 

 

 

「我要去日本了,今天晚上的飛機。」啜了口茶,怨姬優雅地放下杯子,不等另外兩人反應,拿了帳單便走出了包廂。

包廂裡的赭杉軍和墨塵音先是看著她自顧自地走出去,而後大眼瞪小眼相視無言,消息來得太突然,引爆者又一聲不響地離開,讓他們兩個實在不知該作何反應。

墨塵音首先跳起來,準備追出去問那個丫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被赭杉軍壓了下來。

「哥——!」墨塵音不滿了,壓低了聲音沈痛地指責老哥,「就是因為你拖拖拉拉才會讓那個小丫頭給溜了!」

「什麼拖拖拉拉什麼溜了……」赭杉軍哭笑不得,瞄了眼包廂門口,「怨姬去日本的理由不外乎和樓無痕有關,不久就會回來的。」

「不久?」墨塵音質疑,抱著腦袋為自己老哥擔憂,赭杉軍這個木頭!自己的女人自己追啊!自己的嫂子自己追啊——「怨姬去日本是因為她二姐的婚禮嗎?」

「等等問怨姬吧,但我想八九不離十。」赭杉軍聳聳肩,東瀛劍聖的世紀婚禮怎麼能隨便,聽說台灣的排場就很大了,日本那邊一定更備受矚目,怨姬一定會去陪她二姐的。

「老哥,我記得你和東瀛劍聖有點交情?」墨塵音的眼睛開始咕嚕咕嚕轉,「你有接到喜帖嗎?快!我幫你訂今晚的機票,你就和怨姬一起去日本吧!葉小釵和蒼一定也不會反對的!」墨塵音拿起手機作勢就要烙人,嘴上依然巴拉巴拉計畫不停。

「塵音啊……」赭杉軍無奈,自己的弟弟這是怎麼了?「我們這不是剛回國嗎?」

 

 

 

「嗯?塵音呢?」怨姬看著空蕩蕩的包廂一愣,「你們的行李呢?」

「他臨時有事先走了,說等妳回台灣記得聯絡他。」赭杉軍苦笑,塵音剛剛批哩啪拉說個沒完,撥出電話也不等他反應,只留了勒令他給怨姬送機的話後就拉著行李走了。「行李塵音也拿走了,讓我好好陪妳晃晃,接下來……你就忍耐點吧!」

「什麼話!」怨姬噗哧一笑,走到赭杉身旁的位子坐下,「真是,從哪裡學來的反話。你要陪我才委屈吧!不如,你回去吧!」

「真是……我們半斤八兩。」赭杉溫柔地看著她。

 

 

 

怨姬緩緩將事情經過仔仔細細滴水不漏地告訴了赭杉。

那之後,她沒有向姐妹們提起隻字片語,而眾人也非常有默契地完全沒問起斷風塵,就好像那十幾年的過往全是一場夢,根本不曾出現在現實中。現在說起事情經過,怨姬也有些恍惚,原來她不提不是放不下,只是十年一夢讓她害怕,但哪件事情一旦過去,不是過眼雲煙恍如一夢呢?

等怨姬說完,赭杉軍問到:「妳現在好嗎?」

「我很好。」怨姬點頭,「我會越來越好的。」

「對我來說,妳好,就夠了。」赭杉軍寵溺地看著她,笑得溫柔,但不知為何,怨姬卻感到一瞬的心痛,原本到嘴邊的話便也說不出口。

兩人同時沈默,只有茶水不斷地在杯中增減,直到時間差不多時,赭杉軍才開口:「我送妳。」

「嗯。」

一路無話,卻不尷尬不奇怪,但怨姬感到些許酸澀,二姐婚禮那天迷茫中的情緒似乎隱隱再現。

進海關前,赭杉軍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小束口袋交給怨姬,「這個——妳先幫我收著吧,別弄丟了。」

「這什麼?」怨姬好奇地在束口袋上摸索,掌心大小的緋紅色天鵝絨束口袋,裡面似乎還有一個更小的包裝,因此她摸了半天也摸不出個所以然。怨姬納悶,「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嗎?你還隨身攜帶。」

赭杉軍點頭,看著嬌小的怨姬露出孩子般的疑惑心裡有些不忍,「所以,妳要好好收著。」

看來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該不會是警界高層的秘密資料吧……怨姬小心翼翼地收進大衣口袋,見赭杉欣慰溫柔地一笑,更確定了這東西的重要性。

「那,我走了。」怨姬上前抱抱赭杉,赭杉也回抱了她。

「一切小心,有什麼事,隨時聯絡我。」

「怎麼?難不成日本你也能隨時出現?」怨姬打趣道,想起大學時他們發生的巧合,覺得暖心又慶幸。

「只要妳需要,我會盡量趕到。」

聽到這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怨姬點點頭輕輕道了謝,拖著行李箱進了海關。

赭杉軍目送那抹緋紅色的身影直到消失,他坐到一旁的等候座位上,看著窗外的夜色進入回憶。

摸不清此刻的情緒,也看不清玻璃窗上自己的表情,赭杉軍只知道他不後悔將那個東西交給怨姬,雖然當下依然猶豫。

突如其來的電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明知道來者何人,但通話瞬間,赭杉軍還是下意識想起了那抹緋紅色的明豔身影。

「怨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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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翽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